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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蕭墻禍,萬鳥襲安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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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槍聲響起的時候段二娥已經從炕上坐了起來,她眼眶中盈滿了淚水怨懟地望著燕鷹,燕鷹咽了咽口水說道:“段姑娘,怎麽會是你?時渺渺呢?”

“燕鷹,你們剛才說的是真的?”段二娥不可思議地搖著頭說道。

“呵呵。”燕鷹勉強地笑了笑說道,“段姑娘,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選擇?我記得你曾經和我說過,如果你知道你母親的去處,你一定會馬不停蹄地奔到她身邊,一直守在她身邊再也不離開。”

“你錯了,如果我的母親為日本人效力的話我絕不會認她!”段二娥大呼了一聲說道。正在此時,燕雲“啊”的一聲醒了過來,她睜開了眼睛。雖然她一直處於昏睡狀態,但大腦卻一直是清醒的,連日來在這屋子之中所發生的一切她都聽得明白,只是自己卻動不了。

燕鷹見燕雲蘇醒過來連忙走過來攙扶,誰知燕雲卻一下子撥開了他的手,無力地在燕鷹的臉上打了一記耳光:“燕鷹,沒想到你真的會這麽做!”

“姐,你們根本不明白,媽媽只是在利用日本人而已。”燕鷹頗為委屈地說道。

“利用?”燕雲此時已經漸漸恢覆了些許力氣,她極為艱難地從炕上走下來說道,“燕鷹,你難道忘記爺爺是怎麽死的了嗎?你難道忘記是誰在將軍圃害死了金龍的爺爺了嗎?”她說著向一旁已經醒來卻膽怯地趴在枕頭後面用驚駭的眼神望著這一切的金龍說道。

“是誰以勘探為名潛入咱們新疆的宅院盜走秘寶的?又是誰殺死了奎娘?這一切你都忘記了嗎?”燕雲穿上鞋向燕鷹步步緊逼道。

“這一切,這一切!”燕鷹低著頭說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潘俊,因為他家祖傳的青絲我們才去了北平,就是因為他,爺爺、金龍爺爺、奎娘……”燕鷹哽咽著說道,“這一切我都會算在潘俊身上!”

只聽清脆的“啪”的一聲,燕鷹覺得臉上陣陣火辣辣的疼痛,燕雲這次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氣得胸脯快速地上下起伏著,不停地喘著粗氣。

“呵呵,呵呵!”燕鷹捂著臉冷笑著,“姐,我知道你喜歡潘俊,喜歡到可以為他不要母親,不要弟弟,但是他對你又如何呢?為什麽那個姓時的中毒他卻讓你去為她吸毒?為什麽他只讓吳尊救醒了那個姓時的,卻讓你依舊忍受著蛛毒之苦呢?”直到此時燕鷹始終還是不知道吸毒是燕雲自願做的,而吳尊與時渺渺在房間中關於怕救醒燕雲,她可能會一時沖動的那些話她也聽得清楚,因此心中對他們毫無責怪之意。

“姐,你到現在為什麽還在用自己的熱臉去貼他們的冷屁股啊?”燕鷹的話再次激怒了燕雲,她舉起手卻被潘璞牢牢地抓住,她扭過頭怒視著潘璞。

“燕雲姑娘,格格一直在期盼著你們兄妹倆能早日回到她身邊呢!”潘璞漸漸地卸掉手上的力道,緩緩地松開燕雲的手。

只見燕雲一臉鄙夷地盯著潘璞,那種眼神是鄙夷、憤怒、仇恨。“呵呵,潘璞,你覺得你這樣做對得起潘哥哥一家人嗎?”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潘璞義正詞嚴地說道。

“殺父之仇?”燕雲冷冷地笑了笑說道,“就因為你的殺父之仇,你就甘願成為日本人的走狗?”

“日本人?呵呵,我從來沒有把這些畜生當成過人。”燕雲的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潘璞,他直視著燕雲說道,“我只聽命於格格。”

“格格!”燕雲嘴角微微上揚,身體忽動順勢抽出匕首,說時遲那時快,眨眼間便迫近到了潘璞的身邊快速刺出,誰知潘璞早有防備,身體向一旁一偏,伸手輕輕在燕雲的手臂上一磕,燕雲頓時覺得手臂一麻,匕首脫手而出掉落在了地上,潘璞順勢抓住燕雲的胳膊將其背在燕雲的身後說道:“燕雲姑娘,你不是我的對手!”

燕雲柳眉皺緊,心中咒罵自己為什麽這一擊未中反而被擒。

“如果加上我呢?”正在這時他們身後的門被輕輕推開了,只見吳尊雙手各握著一把手槍,一把對著潘璞,另外一把對著燕鷹。

段二娥臉上立刻露出了喜悅之色,而潘璞卻是一驚:“你……”

“大管家,我本來是應該喝醉的,不過還是被您吵醒了!”吳尊話雖如此,但其早已在喝酒之前服用了醒酒之藥,剛剛那一切不過是裝出來的而已,“瞧你這麽大的人了還欺負兩個小姑娘,我都替你臊得慌!”

“那你就試試,看看是你的槍快還是我的刀快。”潘璞背對著吳尊冷冷地說道,直到此時吳尊才發現潘璞不知何時已經用左手將一把匕首抵在了燕雲的後心上。

“你他媽老不死的,少和老子扯淡。我吳尊連自己的老婆也下得了手!”說著吳尊已經輕輕地按動了扳機。燕鷹連忙阻止道:“潘璞叔,快放了我姐姐,吳尊是個土匪,他說得出做得到。”

其實潘璞本也不想殺燕雲,唯恐無法向金素梅交代。他緩緩地將那匕首放下,松開燕雲的手。燕雲被放開之後連忙拉著段二娥,抱起金龍躲在吳尊的身後。吳尊始終雙手握著槍,眼睛目不斜視地盯著眼前的燕鷹和潘璞,說道:“你們兩個給我退後,燕雲姑娘、段姑娘你們現在快點兒帶著金龍離開這裏!”

“那你呢?”燕雲問道。

“嘿嘿,放心吧,我自有辦法!”吳尊那玩世不恭的微笑依舊掛在臉上,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句話。

正在這時,潘家舊宅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槍聲,吳尊是玩槍的行家,一下便聽出是日本人裝備的三八大蓋的聲音,他不禁一楞。潘璞借著吳尊分神的時候一個箭步迫到吳尊身邊,吳尊一晃連開兩槍,一槍放空而另一槍只是從潘璞的臉上擦過,留下一條細細的血痕。可潘璞已經到了吳尊身邊,他用力抓住吳尊的手腕,只聽“哢嚓”一聲吳尊覺得手腕一陣劇烈的疼痛,接著兩只手輕輕地垂下,原來潘璞這一下已經將吳尊的雙手折斷了。

“啊!”吳尊大叫一聲,扭過頭對燕雲和段二娥說道,“快走!”

燕雲見此情景連忙拉著段二娥向外面奔去,一行三人慌不擇路地向後院奔去,沒奔出幾步燕鷹已經在前面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而潘璞則將吳尊雙手反綁著走到後院之中。

潘家舊宅外面的槍聲越來越密集,似乎是兩撥人激戰了起來。潘璞將吳尊拖到段二娥和燕雲的面前丟在地上說道:“我勸你們還是早點兒跟我們走的好!”

“你個老不死的,你比我吳尊還貪心,要一下子娶兩個姑娘是吧?”吳尊雖然兩個手腕被折斷嘴上卻毫不留情,依舊戲謔著潘璞。

潘璞躬下身子道:“吳當家,你是不是還沒吃夠苦頭啊?”說著潘璞一只手緊緊抓住吳尊的右臂猛一用力,只聽“哢嚓”一聲,潘璞已將吳尊的右臂卸掉,吳尊疼得直打冷戰,右臂卻已經像是不屬於自己了一般無力地掛在肩頭。

“潘璞,你放了吳老大!”燕雲大聲喊道,潘璞見燕雲竟然對自己折磨吳尊如此心痛,然後又低下頭說道:“吳當家,你說你好好的在山上當你的土匪多好,幹嗎非要跑到這裏充什麽英雄好漢啊?”話畢潘璞稍一咬牙已將吳尊左邊的肩膀卸掉,吳尊疼得冷汗直流,他圓瞪著眼睛盯著潘璞說道:“你個老不死的,老子他媽雖然不是英雄也比你這條狗好得多!”

“呵,吳老大,我看你是小狗掀門簾,全在這嘴上呢。”說著潘璞掏出匕首向吳尊的嘴邊而去,燕雲大急,慌忙上前阻攔道:“潘璞,你放了吳老大,我……”

“潘璞老狗我操你姥姥,燕雲姑娘你們快走,別管……”吳尊最後一個“我”字還未說出口,潘璞早已踹了吳尊胳膊一腳,吳尊痛得“啊”的一聲張開了嘴,潘璞趁此機會將那把匕首插進吳尊的嘴裏,然後用手將他的嘴按住,用匕首在他的口中亂攪。吳尊頓時覺得嘴裏一股股鹹腥味,潘璞將帶血的匕首抽出,吳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水,還有一大塊被攪爛的舌頭。

他怒視著潘璞,嘴裏哇啦哇啦說話卻已經不成個話,潘璞見此情景哈哈大笑了起來。吳尊指著燕雲幾個人皺著眉頭,燕雲明白他的意思,連忙拉著段二娥向一旁的甬道跑去。

“燕鷹,追上他們!”潘璞冷冷地說道,燕鷹已經完全被剛剛那一幕驚住了,他稍一遲疑然後點了點頭跟著奔了出去。燕雲他們一直向門口跑去,金龍忽然吹了一聲口哨,那巴烏便從正堂中奔了出來。打開宅門,燕雲隱約看到幾個黑影正從吊橋向潘家舊宅而來,連忙拉著段二娥向宅子左面的荒草叢中奔去。燕鷹追了出來,見他們已經奔向了荒草叢,連忙跟了上去。

卻說羅秀帶著一隊日本兵風塵仆仆地闖進潘家舊宅,在前堂未見到任何人,徑直來到後院,一進後院便看到潘璞站在院子之中,羅秀奔到潘璞面前說道:“人呢?”

“燕鷹已經去追了,剛剛那陣槍聲是……”潘璞見羅秀身上沾著血跡不禁驚訝地問道。

“是松井那兩只日本狗幹的。”羅秀咒罵了一句說道,“金先生讓咱們把時渺渺和燕鷹、燕雲帶回去!”

“時渺渺不在這裏,咱們先去找燕鷹和燕雲吧!”潘璞說著便要走,羅秀看看倒在潘璞腳下疼得身體顫抖的吳尊說道:“他怎麽辦?”

潘璞躬下身子抽出匕首在吳尊的耳邊說道:“讓他慢慢享受吧!”說完手快速地在吳尊的腳踝上劃了兩刀,將吳尊的腳筋割斷,然後大笑著與羅秀離開了潘家舊宅。

吳尊此時臉上已經完全被鮮血模糊住了,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可拼盡全力卻始終坐不起來,無奈之下他只能趴在地上。雙手被卸掉,腳筋被割斷,他只能用膝蓋一寸一寸地向前爬行,他知道自己還不能死,還有一件事,潘俊交給他的一件事他還未做完,所以他絕不能死,否則就算是死了,九泉下的月紅也會瞧不起他的,他就沒辦法再說自己是吐口唾沫就是根釘的爺們兒了。

他眼睛盯著前面只有三米之遙的後門,一點點地挪動著身子,每一處的地面上都沾滿了他的血跡。幾次他無力地停下,甚至睡著了幾秒,然後陡然而醒,他覺得那幾秒像是睡了幾年,他夢見了月紅,夢見他將月紅在臨死前的那副模樣,他是個爺們兒,純爺們兒。他終於挪到後門前面,那扇後門恐怕已經多年未有人開啟過了,鎖鏈中間的那把門鎖已經生出許多銹來。吳尊靠在門上一點點地將自己的身體立起來,終於半跪著嘴可以夠到那把門鎖了。他拼命地用兩只已經不聽使喚的手在自己的衣服前亂晃著,忽然一枚鑰匙從他的腰間落了下來,“叮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想要用彎曲的手指鉤住那鑰匙,誰知一不小心整個身體都撲倒在地。

下巴重重地摔在地上,讓他覺得原本已經痛苦不堪的嘴更加難受。他見那鑰匙正在自己的臉旁,努力地向那邊挪動了一下,此時吳尊的嘴已然被幹涸的血粘住了,他想張開卻覺得身上的力氣已經用盡。吳尊淚流滿面地倒在那把鑰匙旁邊,停了一會兒他覺得體力恢覆了稍許之後又努力地張開嘴,這才將那把鑰匙含在口中。又頓了頓,吳尊艱難地靠著門將身體立了起來,用嘴裏的鑰匙對準那小小的鑰匙口,只是那鑰匙口太小,而且早已是銹跡斑斑,吳尊試了又試忽然那鑰匙再次從口中脫落。吳尊仰天長嘯,嗚嗚地哭泣,口中含糊不清。

“誰?誰在哪裏?”子午來到潘家舊宅之時見宅門口敞開著,他一直走到這後院之中才聽到吳尊的哭泣聲。吳尊聽到聲音口中嗚嗚作響,子午手中拿著槍遁著那聲音的方向走去,只見一個人半癱在門前,嘴巴、身上都是鮮血,在他的身後拖著一道長長的血痕。

“你是……”子午忽然想起時渺渺在臨行之前在他耳邊說過的話:“子午,將這個東西交給潘家舊宅中的矮個子,他叫吳尊。”

子午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吳尊身邊將吳尊抱住:“你是吳尊嗎?”

吳尊輕輕地點了點頭,嘴完全被那幹涸的鮮血粘在了一起,他已經再無力氣張開嘴了,聲音只是在喉嚨中嗚嗚作響,腦袋向下低垂著。子午向吳尊的身下一看竟然是一枚鑰匙,他將那鑰匙拿在手中說道:“你是說這個嗎?”

吳尊又點了點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那道門,子午會意地點了點頭,將吳尊抱到門邊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鑰匙插進鑰匙孔中,然後輕輕用力,那把鎖發出一聲輕微的“哢嚓”聲之後,那道門被打開了。子午將鎖去掉,去除掉門上的鎖鏈,將大門推開,向內中望去,只見打開後門之後便是一個大殿,大殿裏黑洞洞的,一股腐敗的味道從裏面傳出來。

子午連忙回過身將吳尊扶起說道:“這裏什麽也沒有啊!”

吳尊搖了搖頭,他根本不知道這房子裏究竟藏著什麽,只是潘俊在後山的洞口之時千叮嚀萬囑咐,如果有任何意外便打開後院這道大門。子午望著眼前的吳尊不禁心頭一陣疼痛,他緩緩地將時渺渺交給自己的那件物事從懷裏掏出放在吳尊面前說道:“這是時渺渺小世叔讓我交給你的!”說著他展開手掌,只見在他的手掌中放著的是一根三千尺。

吳尊知道這是時渺渺的獨門武器,既然她已經將這獨門武器贈予了自己,便意味著時渺渺終於認了他這個徒弟了。吳尊身體顫抖著,想要將胳膊舉起來,子午會意地將吳尊兩條下垂的胳膊拉到吳尊胸前,然後將這三千尺放到吳尊的手中。吳尊的嘴緊閉著,只能用喉嚨發出嗚嗚的聲音,但子午隱約聽出吳尊的聲音雖然含糊不清,但依稀卻像是在喊著“師傅”。

正在這時,一直跟在羅秀後面的松井赤木也帶人來到了後院之中,而他爺爺松井尚元早已跟隨羅秀等人上了潘家舊宅一旁的荒草叢中。松井赤木身後帶著的幾個人均是驅蟲高手,他見到子午不禁冷冷說道:“叛徒……”

而子午此時早已經捏緊了手中的槍,誰知正在此時松井赤木的目光卻被那敞開的大門裏面發光的東西吸引住了。那門裏散發著淡淡的紫色冷光,那光越來越亮,漸漸地布滿了整個屋子。忽然一束紫光從內中飛出,在門口停留片刻便毫不遲疑地向一旁吳尊的身上飛去。吳尊非常疼痛,一用力將子午推開,只見那些發光的飛蟲一碰到吳尊便立刻燃燒了起來。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松井赤木更是驚訝,他知道這是驅蟲之術,只是從未見過這種蟲子,心想如果得到此術必定在戰爭中占據絕對的優勢,想到此處他便向燃著的吳尊湊了過去。

誰知剛一靠近吳尊,吳尊竟然拼盡全力向松井赤木撲來,吳尊身上的火立刻傳到了松井赤木的身上,那些原本停留在半空的飛蟲也立刻調轉方向向松井赤木突來,松井赤木的身上立刻燃燒了起來,他覺得渾身疼痛,狂奔著呼喊著,不時向幾個隨從撲過去,那些來不及躲閃的仆從沾了松井赤木身上的火之後便立刻遭到了飛蟲的攻擊,一個接一個的身上全部燃燒了起來。

子午扭過頭見吳尊此時已經成了一個火人,不再動彈,這才流著淚離開。他剛一出門便看到一串紫色的光點正向一旁的荒草叢中飛去。

那些在荒草叢中尋找燕雲、段二娥一行人的日本人也註意到了這些光點,只見潘璞見到那些光點臉上立刻露出了驚恐的神情。怎麽會?怎麽會?潘璞心中暗想,只見那些光點在天空中盤旋了片刻之後直奔潘璞而來,潘璞連忙拉過一個日本兵阻擋,誰知那些飛蟲立刻避開那個日本兵依舊盯著他不放。他在潘家長大,深知這些蟲子的厲害,當年潘俊的父親本想將這種蟲子馴服,卻發現這些蟲子根本是無法控制的,只能用木系驅蟲師最初級的誘蟲術將其引誘出來。任何人一旦吃了那誘蟲之藥,這蟲子便會拼命地向他攻擊,而且這種蟲一旦靠近人的身體便會立刻燃燒起來,將人活活燒死。

潘璞一面躲閃,一面回憶著,自己從未吃過那誘蟲之藥,為什麽這些蟲子會攻擊自己呢?忽然他想起了中午與吳尊喝的那場酒。原來潘俊當天在洞口給了吳尊兩包藥,一包是用來治療蜘蛛毒的,另外一包便是這誘蟲之藥。叮囑吳尊將這藥放在潘璞的飯食中,如果潘璞能束手就擒便好,一旦發生不測便將後門打開。

可是吳尊發現潘璞做事極為謹慎,想要給他下毒幾近於不可能,如果下在飯食中必定所有人都會中毒,就在他左思右想的時候,燕鷹因為餵水之事與吳尊爭吵了起來。吳尊心想支開燕鷹的時機到了,因此便上演了中午的一幕。果然潘璞為了將他灌醉請他喝酒,吳尊便想在那酒水或者菜肴中下藥,誰知潘璞卻一刻不離。酒到半酣,吳尊心知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於是便中間故意上了一趟廁所,將那藥倒在口中,含在舌下,回來之後吳尊抱起酒壇子喝酒的時候將舌下的藥全部放入剩下的酒中,之後又給潘璞倒了一杯這才放下心來。

正在潘璞走神的時候幾只蟲子向潘璞猛沖了過來,瞬間潘璞的身上著起火來。劇烈的疼痛讓他倒在荒草叢中不停地打滾,所有的人都退到了後面。他大聲呼喊著:“羅秀,殺了我,快殺了我!”

羅秀掏出槍拉下保險,指著在火中痛苦輾轉著的潘璞輕輕按下了扳機,誰知那扳機像是被什麽東西卡死了一般,他用力地向下按了按,可是扳機卻依舊紋絲不動。在火中翻騰的潘璞身體劇烈地抽搐著,眼睛充滿渴望似的望著羅秀的槍口,可是直到他停止抽搐身體縮成一團,羅秀始終未能按下扳機。羅秀有些憤怒地輕輕磕了磕那把槍,然後輕輕一按,那槍“啪”的一聲射出一條火舌,不過為時已晚。

卻說燕鷹一直追著燕雲和段二娥來到山頂上的那片荒草地,燕雲見再無去路,燕鷹已經抄近路擋在了燕雲的面前。

“姐,跟我去找娘吧!”燕鷹用哀求的眼神望著歐陽燕雲。

“如果你真的還認我這個姐姐就放我們走吧!”燕雲低著頭嘆了口氣說道。

“姐,你必須和我回去見娘!”燕鷹的態度忽然強硬了起來。

“呵呵,燕鷹,你別再叫我姐姐了!”燕雲說著從懷裏掏出短笛含在口中輕聲地吹著,她的眼淚隨著那笛聲一滴滴地落了下來,片刻之後遠處傳來幾聲夜梟般的嗚咽聲。

而燕鷹也掏出了那根金素梅送給他的笛子,兩首曲子交織在一起,兩種聲音一種悲涼,一種低亢,正如此時燕雲與燕鷹這對姐弟一般。此時和遠處那兩種皮猴的鳴叫聲也纏繞在了一起。

頃刻之間只見六只皮猴,三只高大壯碩的出現在燕鷹的身後,而另外三只體型較小的則站在燕雲的身後。燕雲與燕鷹同時伸出手,為首的兩只皮猴均伸出火紅的舌頭親昵地舔著兩位主人的手背。

接著一場皮猴與皮猴之間的廝殺便開始了,燕鷹的三只皮猴不管在體力上抑或是速度上都占據了絕對的優勢,燕鷹望著站在自己幾米遠處的姐姐說道:“姐,你跟我回去吧!”

“哼!”燕雲咬了咬牙,抽出一把短刀便向燕鷹的那只皮猴沖了過去,她眼疾手快一刀便向那只皮猴的胸口刺去,誰知這皮猴卻毫不示弱,快速閃身避開燕雲這一擊,順勢用手輕輕一拍,將燕雲拍出幾米遠,重重地摔在了金龍的身邊。那只皮猴見時機來了,一個箭步從地面上躍起便向燕雲撲過來。燕鷹雖然召喚皮猴也只是迎戰,見自己的皮猴正要刺殺姐姐連忙呼喊,可是那只皮猴早已殺紅了眼,哪裏能管得了那麽多,它直直地向燕雲猛撲了過去。燕雲心知那只皮猴若果真撲到自己的身上,自己必死無疑,她微微閉上眼睛,那瞬間所有的一切在她的腦海中快速地閃過,父親、母親、歐陽雷火、時渺渺、馮萬春,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歷歷在目。

正在此時,一直守在金龍身邊的巴烏忽然一縱身從燕雲旁邊躍起,一下子咬住那只皮猴的脖子,將其撲到一旁的草叢之中。一獒一皮猴在那草叢中翻騰,撕咬了起來。藏獒兇悍異常,但較之皮猴卻又遜色得多,如果不是剛剛皮猴未曾註意到巴烏的話,那麽恐怕巴烏也不會制住這皮猴。

只見巴烏狠狠地咬住那皮猴的脖子,用力地向外拉扯,而皮猴吃痛,那尖銳的爪子不停地在巴烏的後背和胸口亂戳著,瞬間巴烏的身上便傷痕累累。可是巴烏卻死命地咬著那皮猴不松口,直到那只皮猴身體微微顫動了兩下斷了氣之後巴烏才頹然地松開口,搖搖晃晃地向金龍走來。忽然它的腳被雜草一絆竟然摔倒在地上。金龍哭泣著撲到巴烏身邊,巴烏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金龍眼角的眼淚,然後“嗚嗚嗚”地仰天長嘯,宛若是在大哭一般。

“巴烏,巴烏,你起來啊!”金龍搖晃著巴烏的身體說道,巴烏似乎是聽懂了小主人的話,艱難地用前腿支撐著身體,然後才將後腿也撐了起來,它站起身身體依舊在不停地顫抖著。忽然巴烏再次摔倒在地,它倒在地上,擡起頭,無力地張大嘴巴“嗚嗚嗚”地呼喊著,叫聲中帶著無數的不舍、無數的留戀,讓人聽了心碎。這世界上不是只有人才會留戀親人,留戀這個世界,就算是一只狗也一樣,它那叫聲像是在祈求上天,再多給它一點兒時間,一點點也好,只是……

巴烏再也沒有站起來,它一直嗚咽著流幹了身體裏的最後一滴血。

而燕鷹的皮猴死了一只之後就明顯地落於下風了,燕雲的三只皮猴將那兩只皮猴團團圍在其中,燕鷹被兩只皮猴護在垓心,向山下且戰且退。正在此時,一個黑影從平臺上的洞口鉆出來,那人正是潘苑媛。她見自己的兒子和燕雲、段二娥也在此處,急忙說道:“跟我走!”

說完她抱起趴在巴烏身上哭泣的金龍便跳進了那墓穴中的地道裏,燕雲和段二娥對視了一下,燕雲快速拿出笛子輕輕吹了兩聲之後與段二娥一起跳入那洞穴之中。

三只皮猴聽到燕雲的笛聲之後也不戀戰,快速向後面狂奔而去,倏忽間便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中。而此時在路上耽擱了片刻的羅秀也趕了上來,他望著站在遠處發呆的燕鷹道:“少爺,他們呢?”

“在上面!”燕鷹這才緩過神來,跟上去的時候卻發現此時那荒草叢中的平臺上空蕩蕩的,只有一旁的那個小小的洞口。

“一定是在裏面!”燕鷹說完,兩個日本兵走到了前面,從那洞口進入,誰知剛剛落下便傳來了兩聲慘叫,原來這金銀所住的洞穴中的倒立的木樁是可以移動的機關,剛剛潘苑媛見所有人都進來之後便將倒立的木樁移到了洞口下面。羅秀連忙命人拿過繩子和手電進入,確定裏面沒有危險之後才與燕鷹兩個人進入。只是這地穴中空空如也,燕雲與段二娥早已不知去向。

※※※

那些閃光的飛蟲在西面的天空中飛舞的時候,安陽城中響起了一陣槍聲。金素梅此次來到安陽本來帶了數十日本兵,那些日本兵早已被羅秀帶走了。不過她還暗中派另外一支日本兵,有五十幾個人化裝之後進入安陽,便是為了躲過松井尚元的眼線。此時她正帶著那五十幾個日本兵以及城中百十來名的偽軍將這德勝賭坊圍得水洩不通。

槍聲剛落,原本熱火朝天的德勝賭坊立刻安靜了下來。已然賭紅了眼的賭徒們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停頓片刻便出奇一致地向門口奔去。剛一到門口便發覺外面一大群日本人正架著機關槍等待著他們,這群人連忙向屋子裏奔去。誰知卻為時已晚,金素梅一揮手,機槍手便開始向這群賭徒瘋狂地掃射。一瞬間奔跑聲、呼喊聲、哀號聲亂成一片,人們相互擁擠著,踐踏著,驚慌、惶恐、錯愕,每一張臉都重覆著這幾種表情。

一陣掃射之後,那白色的五階臺階早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屍體橫豎著倒在門口。金素梅長出一口氣,在她的眼中這些賭徒等同於行屍走肉一般,死不足惜,因此她根本沒有眨一下眼,立刻命人沖進院落之中活捉潘俊一行人。

誰知那些日本兵剛剛沖進去,只聽裏面忽然傳來了槍聲。軍統的特務在掌櫃的帶領下開始向外射擊,最先進入這賭坊的那幾個日本兵首當其沖,紛紛中彈倒斃在地。日本人也不甘示弱,立刻加大了火力,幾挺機關槍正“突突突”瘋狂地向內中掃射,幾個躲閃不及的特務中彈而亡。時渺渺走到前面從一個死去的特務手中拿起一把槍靠在槍後,日本人的歪把子機關槍有個致命的缺點,那便是不能拆卸槍管,一陣掃射之後槍管發熱便只能停歇下來。時渺渺甚知其理,待那槍聲停止之後便閃到窗前瞄準機槍手“啪啪”連開兩槍,正、副機槍手紛紛倒斃。

潘俊與馮萬春一起來到後院將金無償架起道:“金世伯,咱們想辦法離開這裏!”

“現在日本人將咱們團團包圍了,哪裏還有什麽辦法啊?”那賭場掌櫃頗為氣餒地說道,“特派員,看來咱們也支撐不了多久了,這小鬼子一會兒就要打進來了!”

只見潘俊微微笑了笑,扭過頭對劉衎說道:“把藥給我!”

劉衎點了點頭,他始終不明白潘俊為何要將一大包草藥帶在身上,更沒有想到潘俊會在這個時候向自己索要那包草藥。潘俊將那包草藥打開,說道:“一會兒我將這些草藥放在柴草上點燃之後,你讓所有人都退到屋子中來!”

掌櫃的點了點頭,只見潘俊走到前面的院子之中,這時劉衎早已搬過來一些柴草,潘俊掏出火折子將那些柴草點燃,然後將一包白色的粉末全部放在那燃起的火堆上,瞬間一股濃郁的香味從火堆上升騰而起。

“這是什麽味道?”金素梅向一旁的金順問道,金順也從未聞到過這種味道,連連搖頭。正在此時忽然一個日本兵指著西面的天空口中嘰裏咕嚕地說著幾句聽不懂的日語。接著所有的日本人和金素梅都向西面望去,只見西面的天空此時早已被那紫色的飛蟲染成了深紫色,如同一條紫色流動的河水一樣正在這漆黑的天空中向安陽城中流淌著。

而此時潘俊一行人早已經退到了後面的屋子中,屋子裏的人也透過窗子向外望去,只見那紫色的河流一點點地匯聚到德勝賭坊上面的天空上盤旋著,那紫色的蟲子在天空中越聚越多,像是螢火蟲卻比螢火蟲要小得多,究竟是什麽蟲誰也不曾見過。

因為前面的槍聲已停,金素梅帶著那些日本人和偽軍來到了後院,一院之隔的兩撥人都癡癡地望著天空中飛舞的那些小蟲,只見那紫色的飛蟲漸漸地落下,一個好奇的日本兵走到前面伸出手來想要接住那只小蟲,誰知那小蟲剛一碰到他的掌心竟然“騰”地燃燒了起來。那日本兵嚇了一跳,然後向後退了退,微微笑了笑。他的笑意還未在臉上消失,只見對面的那扇門忽然被打開了,時渺渺衣袖微顫,數根三千尺從衣袖中射出,她用的便是那“破”字訣。三千尺直奔那燃燒的火堆而去,只聽“啪啪啪”幾聲,幾根三千尺將那火堆打散,煙火、塵埃快速地向對面的那些日本人沖去,而後時渺渺連忙退回到房間之中。

“裏面的人聽著,只要交出潘俊、馮萬春、金無償,剩下的人免……”金素梅最後的一個“死”字還未說出口,只見身邊一個士兵已經痛苦地倒下,數百只發光的小蟲全部向那士兵身上撲來,接著更多的身上沾著那灰塵的士兵被這小蟲襲擊,身上立刻燃起火來。他們呼喊著,求救般地撲到旁邊士兵的身上,這結果只是兩個人的身體全都燃著而已。

金素梅驚住了,幸好金順一直站在金素梅的身邊,他拉著金素梅便向外跑,而那些身上燃著的士兵也跟著向外奔跑著。金素梅眼疾手快地抽出槍向身後已經開始燃燒的士兵身上連開了幾槍,那士兵頹然地倒在地上,他身上的火慢慢地在這德勝賭坊之中蔓延開來。金素梅一行人退出德勝賭坊的時候見賭坊已經開始燃起了大火,便命剩下的人將這德勝賭坊全部包圍起來,她不相信潘俊真的不出來。

那天空中盤旋著的蟲子隨著那火堆的消失而漸漸散去,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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